我們家被拆掉了。
從小到大我總會設想一些災難,一些未來有可能發生,但是在現在發生的可能性是很低的事情。然後就浸溺在這種幻想中並感到悲傷的流下淚來。而其實這樣的哀憐感傷是都用來排遣寂寞的。這棟房子,我所居住的地方,若是抽掉所有人的氣味的話,就像是住在一個水泥立方體中。直到所有的生活,和人在其中生長、彼此交織在一起時,這棟被稱為房子的物體,才真正變成「家」的概念。
想起大一住在外面的時候,和別人聊到租屋處時,我通常只會說這是我目前住的地方。對我來說僅僅是一個地方。不承載任何精神的概念,並不代表那個時期不重要,只是我把當作一個暫時停留休息的一個點。相較那地方,我倒認為周遭巷弄還比較具有生活氣味,因為在這租屋處我的濃度很低。畢竟兩個人共同住在一棟房子下要配合彼此。所以那不是我的地方。
雅羅米爾:「真實的生活在他方」
從房子拆掉的那天,就有這樣的感覺。目前全家都住在另一棟租來的房子內。雖然房間很大,也積累起自己樣子,充滿著我的氣味,但這樣的空間對我來說還是沒有具有實質家的感受。自此對現在的我來說任何地方都只是暫時休息的場所。開始打地基的那天晚上,回汐止的時特別去看一看,雖然住了二十年的房子就這樣沒了,我卻不沒有任何鄉愁式的感傷,這棟房子都被拆到只剩下一面牆,那是一面具有意義的牆。這面牆成了我對這家唯一的記憶。
現在我們很常聽到很多關於背包客的故事。大部分都是述說一段旅行和在其中的生活感受。其中就是出去玩一段時間,這些段旅程最後都會結束,所有背包客都回到自己的國家或故鄉,當然所有背包客在這趟旅程的經驗都是寶貴,能夠到各地去看看別的世界的樣子。但他們去的時候,就已經設定好有一天要回來了,回到過去自己處在的世界。但有沒有一種可能和勇氣,能讓"所有的旅程"永遠不要停,這旅程並不定要是到各個國家去遊玩或流浪。而是在心境與心態上不帶有任何像是"根"的地方。可以在任何地方躺下,可為了某個目的而一直保持前進的姿態,在任何可以呼吸生存的地方好好活著。
但就真的能夠如此好好的生活嗎?所謂的前進的與目的是為了什麼?
我把車停好,下車幫那面牆拍了一張照。這面牆是爺爺在我小時候畫的,那個時候後院的牆只有刷上白漆,爺爺看到後用了少許的顏色,畫了一張圖。圖上是挪亞方舟的故事,洪水退了,挪亞放出去的白鴿叼著新生的嫩葉回來,遠方的山頭有太陽升起。當我看見這個圖像的時候,我覺得真實的生活真的在他方,而這他方並不是在眼睛所見的任何地方。這他方不只是建立在自己生活的場域中,畢竟所有生活場域要充滿自己的氣味太容易了,只需要一點時間。真正的他方是他人,是和各種團體與人連結在一起的。在那群有喜歡的人的地方,互相交流彼此的氣味,那才是真實的他方,那才是群山的後頭,才是陽光的所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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